从易
注:本文有剧透
近几年,韩国很流行漫改剧,也出了好几部爆款,比如2014年的《未生》,2016年的《心里的声音》,2017年的《救救我》,2018年的《金秘书为何那样》《我的ID是江南美人》。今年推出的几部漫改剧也都颇为成功,除了OCN的《他人即地狱》,MBC的《偶然发现的一天》外,时下TVN正在热播的金曜剧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也是一部漫改剧。
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海报
同名原漫画的最大特征是沙雕无厘头,剧版充分发扬了漫画的特点。
千里马超市,是大集团大马集团旗下的资产。奈何经营不善,超市面临倒闭,其也成了集团的负资产,集团总部的员工若被下放到千里马超市,就等同于即将被辞退,人人避之不及。
集团的员工均对千里马超市避之不及
大马集团会长(李顺载 饰)年过古稀,一直被外界误认为有老年痴呆,好在他有郑福东(金炳哲 饰)和权英久(朴浩山 饰)两个理事充当左膀右臂,公司的运转还是有条不紊。不过,郑福东和权英久不和,俩人明争暗斗。
男主角郑福东
男主角的死对头权英久
在会议上,会长发出提议,要让集团主打销售一种能让汽车长毛的车蜡。公司的管理层虽然内心嘀咕着会长病得不轻,但嘴上还是一个劲拍起马屁。只有郑福东当场驳回了会长的提议,让会长清醒清醒。会长哈哈大笑,对郑福东大加赞赏,表示自己的提议不过是一次试探,看谁敢说真话。
话音刚落,属下就跑进来汇报,千里马超市的竞争对手率先在网上推出了生毛车蜡,股市暴涨,订单不断。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,会长也变了脸色,随即将郑福东发配到千里马超市当社长。
男主角被会长发配到千里马超市
观众只要看到这里,大抵就能判断出这部剧的风格了:沙雕、无厘头、不按常理出牌。让车长毛的车蜡,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;这车蜡推出还股市飙升什么的,也是鬼扯;而一家大财阀,经营理念、人事任命像儿戏,也不合乎逻辑。但沙雕剧都是这样,它是在不合逻辑的基础上建立起自己的逻辑,以不合逻辑来引人发笑,以沙雕逻辑的自洽来形成对现实的一种映照。
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之后的剧情行进,完全就是无厘头了。观众看剧的快感来源,就是看编剧怎么在逻辑之外,天马行空地鬼扯,越是颠覆观众认知,越是沙雕,笑果就越理想。
千里马超市难怪快倒闭了:推开大门,没有客人;两个收银员,一个打盹一个一心玩手机;蔬菜瓜果腐烂,脏水流了一地;水产区已经闲置好几个月;超市的手推车也被偷光了……这是一个脏乱差的“无人”超市。
高傲、冷漠、耿直,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郑福东被流放到这里,内心自然有不平。他的办公室正前方挂着会长的照片,他把会长当靶心,把笔当飞镖,时不时就biu一下。他打算报复——让千里马超市成为集团的蛀虫,让会长垮台。
郑福东打算“报复”
他开启了他的搞垮超市“N步曲”。首先是招聘员工,甭管什么财政赤字,我就是要扩招。来应聘的第一批人,千奇百怪。有三十几岁还未能成功出道的练习生,没有多少社会经验,靠老婆养着,房租没有着落;有金融危机期间被银行开除,转行做起了代驾的失意中年大叔;有上门敲诈勒索的小混混;还有身着奇装异服的巴亚族人,族长带着孩子来面试,要求顺带解决族里十余个人的工作问题……
面试成比惨大会
按正常的招聘逻辑,这些人都不符合岗位需要,但郑福东全将他们录用了,毕竟他的用意是搞垮超市嘛。
除了无差别录取员工,郑福东还对超市进行了一番大改造。谁说顾客就是上帝?千里马超市的员工才是上帝,员工的工作服上有古代皇帝衣着的装饰,顾客服务中心改成了古代朝廷的布局,工作人员成高高在上的王。谁说超市要便捷至上?千里马偏偏就不提供手推车,而是采取了人力背筐,消费者差遣人力还得额外付钱;超市的门太容易进了,郑福东要重新改造门,慢一点就会被砸伤的垂直感应门OR人力推动充电旋转门,让顾客进门又难又累。又是谁说的经营企业要开源节流,花钱要有的放矢?超市的一些惠民活动,如果不花钱,不办,要花钱,顺利通过审批……
千里马超市,职员才是上帝
郑福东鼓动店长多花钱
总之吧,千里马超市从郑福东到底下的工作人员,没有几个是“正常”思维的。也因为“反常规”,剧中的不少桥段脑洞大开,引人发笑。比如超市一日花活动,每个员工都扮成一种花;比如每个员工给自己取个外号,大家分别取的是吕珍九、马东石、朴宝剑、丁海寅、南柱赫、姜东元、车银优、张东健,外加小IU。
员工给自个取的外号
有意思的是,任凭郑福东怎么折腾,怎么费心想搞垮超市,超市的营业额反倒直线攀升,又是拿到投资,又是上了新闻,又是人气爆棚……这让人联想到的是沈腾主演的电影《西虹市首富》,王多鱼要在一个月内花光十亿元,因此他开始各种挥霍,瞄准了各种亏欠的项目投资,结果他买的垃圾股票飞涨,不着调的项目意外成功……总之各种歪打正着,最后不亏反赚。
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部分笑点的生成机制,与《西虹市首富》颇为相像,只是笑点的内涵截然不同。《西虹市首富》揭示了巨富阶层的“钱生钱”,假设你身家十亿,赚一亿比花一亿容易得多,这是财富的马太效应;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的无厘头,与周星驰的喜剧分享的是同一套逻辑,沙雕与无厘头背后,是小人物的辛酸史。
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与以往我们常看到那些韩剧都不一样。它不是大制作,没有帅哥靓女——剧中挑大梁的都是韩剧中的黄金配角,自然也没有豪宅豪车以及财阀的纸醉金迷。它通过一家快倒闭的超市,连接的是韩国社会中那些真实的底层:无业的青年,失业的中年,边缘化的人群;哪怕像超市的店长文硕久,一路勤勤恳恳读书,名校毕业,最终也难以实现阶层跨越……这个快破产的超市,是韩国种种社会问题的缩影。
男主角扮演者金炳哲是韩剧里的黄金配角。《鬼怪》里的紫薯精,《天空之城》里的车教授,《监狱医生》里的宣民植
因此,这部剧带有强烈的草根性——这是擅长造梦的韩剧里非常少见的。原漫画的作者很可能是周星驰的粉丝,除了无厘头外,漫画中的那些主人公,与周星驰电影中始终坚持的“平民英雄”的人物设定也完全一致。为什么郑福东想搞垮千里马超市却搞不垮?这可不全是机缘巧合、阴差阳错那么简单,其事实是,这些底层老百姓都是“英雄”。不是说他们是那种做出什么轰轰烈烈大事的大英雄,而是说他们身上有着小人物的优质品质:勤恳、善良、吃苦耐劳,他们身处社会底层并非他们不努力,而是在一个经济衰退、阶层固化的社会里,他们缺乏机会。当郑福东给予他们机会时,他们牢牢把握住了,郑福东的各种“歪”的政策,都被他们往正确的方向落实了。
千里马超市的店长,从名校毕业的文硕久。他珍视这一个职场
而郑福东真是想搞垮超市吗?目前还不知他的真正动机,但毫无疑问的是,身为男主角的他不是一个反派。他最终将带领千里马超市逆袭,揭穿权理事的阴谋,并重新赢得会长的信任。
《很便宜,千里马超市》带有浓重的周星驰喜剧的味道。观看它一点不费劲,反正就是看着剧中人物瞎折腾,可以拯救你的不开心;与此同时,剧中小人物的掠影,底层社会的真实苦涩,又让人笑中带泪,心有戚戚。它是那种题材小众、风格异类的韩剧,将草根性、喜剧性与人文关怀融为一体,以欢乐的形式化解生活的苦味。如果看腻了马卡龙式的甜腻韩剧,不妨换个口味,它就是平价的路边摊,有着热气腾腾的人间味道。
本期见习编辑 常琛